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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警车打着转向灯, 在繁华的街道上仓促拐了个弯变道,驶向了另一条路。

    而那正是去江城市医院家属院的必经之路。

    男人推着轮椅在人行道上散步。

    戴着帽子的人回过头来:“不通知他们吗?”

    出门在外,男人也戴了个口罩鸭舌帽,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病患家属一样。

    “怎么, 你心软了?”

    坐在轮椅上的人抓紧了扶手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忘了,是谁抛弃你的。”男人推着他过斑马线, 淡淡道。

    一旁路口执勤的民警看他们一老一少还推着个轮椅, 顿时跑了过来帮他们把轮椅抬上台阶。

    男人眼里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感激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, 有需要随时向我们求助哦。”

    男人笑笑, 推着轮椅远去,转身的那一刹那, 眼神就冷了下来,那笑就像浮在冰面上, 没有一丝温度。

    “这是她欠你的,欠新叶的, 我让她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恩赐了, 现在到了她该还债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他爱怜地摸了摸轮椅上孩子的脑袋:“再说了,没有她遮挡警方的视线,我们又怎么能这么容易得手呢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, 现在该去完成最后一件事了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卫丽红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的, 中午下了班就匆匆赶回家给儿子做饭。

    等水开的功夫,她把儿子从床上扶了起来替他擦洗着身子,十来岁的人了因为病痛折磨,胳膊腿又细又软, 看上去竟像个七八岁的幼童。

    她心一酸,背过去抹了一把眼泪,儿子唇角挂着憨憨的口水,见她哭了,一边拍手一边笑。

    卫丽红无奈,又把人摁了下来躺好,示意他别乱动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电话响了,她接起来捂着听筒:“喂?”

    男人阴森可怖的笑声传了出来:“魏凤珍……”

    一听到这个名字,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抖,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然而,她看着病床上痴痴傻傻的儿子,勉强定了定神:“上次你不是说找到合适的□□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呀,可惜你没机会看到你儿子活蹦乱跳的那一天了呢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声音粗砾又尖锐,似透过听筒无处不在地传了出来。

    女人心中那一丝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,她猛地回头,略有些气喘,环顾着自己的屋子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微微一笑,漫长的留白里门铃夹杂着敲门声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有人吗?警察,快点开门。”

    女人仓促后退了几步,撞翻了椅子,而门外的敲门声停息了片刻,愈发急促起来。

    听筒里魔鬼般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想让你儿子活吗?想吗?想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嘟嘟嘟——

    电话断线,警察破门而入。

    卫丽红主动伸出了双手:“我自首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铁窗内。

    卫丽红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坐着。

    张金海走了进来,在主位上坐下,叫了她的原名:“魏凤珍?”

    对方点了一下头,眼神是黯淡无光的。

    张金海打量着她:“你是李海的妻子?为什么改名?”

    卫丽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沙哑:“我和李海是私奔,当年离开小河村到江城上户口的时候就改了。”

    几个刑侦人员对视了一眼,其中一个推过去了一张照片:“认识余新叶吗?”

    黑白照上的余新叶还年轻,浓眉大眼,五官端正,算是个俊俏小伙。

    她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,猛地往后一缩,低下了头,不敢再看。

    “认……认识,他……他是我前夫……”

    典型的愧疚逃避心理,张金海在心里盘算着。

    “当时你和余新叶新婚燕尔,你又为他刚产下了一女,为何还要和李海私奔?”

    这话刚一脱口而出,卫丽红的脸色就变了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1988年深冬。

    小河村。

    “弟,你看,县上的正式文件下来了,咱们这一批知|青可以回家了!”李海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满头大汗地跑到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矿上中午歇工,李洋坐着休息,手里捏了半块干面馒头,余新叶又给端了两碗凉水过来。

    “哟,这不好事嘛,你们可以回城里享福了!”

    李洋就着凉水下馒头,拖长了声音懒懒道:“回去享什么福,我爸又要整天逼着我去考医学院,没兴趣,不想考,还不如在这挖煤来的轻松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说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,这是好事儿!”李海趁余新叶不注意,偷偷拉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“咱们这一批可只有两个名额,你给我抓点儿紧。”

    “老余,吃饭啦!”女人站在矿场门口一叫,余新叶顿时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跑了过去,一把把人抱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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